村长有点要晕了,哎呦啊!,你说这人说话的语气,咋就听着这么熟呢?小日本子的中国话都说得这么溜吗?不至于吧!再仔细瞅一瞅那个说话的和那两个日本大兵,怎么看怎么又有些违和感,村长刹那间福至心灵了,哦!原来这厮这个汉奸,啊呸!什么东西啊!再看向那人时,眼中便是有了些古怪。
老村长看着那小江东西郎的眼神,也被小江东西郎察觉了出来,不过小江东西郎可是不以为意,咱怕什么,怕看,就甭吃这碗饭。
“死老头子,我告诉你,把你那眼神收拾起来,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莫要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老老实实的回话就好,如若不然,你这婆娘,明天的今天恐怕就要到你的坟头帮你拔草了!”说罢,小江东西郎还用眼神,指引村长再次看了看那两把上了膛的枪。
老村长一看到钢枪就一点脾气也没有了,叹了口气,直道“听话,听话,俺们可都是良民。”
“老实点儿,我问你就答,良民不良民,可就看你答的怎么样了!”小江东西郎阴阳怪气的说。
“您问,您问……”
咳咳,嗯嗯,小江东西郎先是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太君可是得了命令来剿匪的,你们这里有没有胡子啊?”
老村长一转眼珠,面上霎时就露出苦难之色“哎呦!我的大兄弟啊,你看看我们这儿地,地少人多,到处都是山,吃上饱饭都是个大难题,就这穷乡僻壤的,你要是胡子,你能来吗?”
“哼!”小江东西郎,显然对老村长这回答不满意,给了一声冷哼道“少跟我来这套,我还不知道你们这帮泥腿子,看上去老老实实的,骨子里坏得很!你还是老老实实交待了吧,只有老老实实的交待了,缴了匪,大家才都能好过。”
“哎呦!我的大兄弟啊!你可真是冤枉死我们了!”老村长一听小江东西郎这话,便用手捂住了眼睛,愣是悄悄的扣着眼角挤下了几滴浑黄的老泪。“大兄弟,我们这的耗子要么是被饿的皮包骨似的,要么是直接被按到桌子上当了一道菜,大兄弟你说说,那些个胡子老爷怎么能看得上这里,莫不是还要倒搭些粮食养活我们,要真是这样,我们村子便也只能敲起铜锣打起鼓,跪拜天地了。”
小江东西郎敲了敲桌子,思量了半响,道“既然是这样,老东西,也别说我为难你,那你就现在出去把村里的老少爷们儿都叫到村口去给我们太君看看,有没有胡子混在里面,若是没有倒是最好,若是有了,可也别说小爷我冤枉你们。”
“这……”一听说要让村里的老少爷们儿都出来到村口,村长心中倒是泛起了嘀咕,有些为难。
村长这一迟疑,似乎又惹得那小江东西郎有了些怒气,只听他开口道“怎么着?莫不是还要小野太君亲自上门请你,你才肯动弹,我看你真是活腻歪了,真以为太君手中的家伙是个不沾肉腥的?”
“哪里的事儿!哪里的事儿!”村长急急辩解道“这不是,这不是……”
还没等村长说完话,就再次被打断了“没事还愣在这干嘛!赶紧去啊!还是你们这村子里真就藏着胡子,怕让我们太君给揪出来!”
“说笑了,说笑了。”村长急急回道“我马上去,马上就去,这就出门”
听了村长的话,小江东西郎一挥手,示意那两个日本大兵将枪放下,跟上老村长,挨家挨户的跟了上去。
第十回关于钟先生的事儿(七)
等到沿河村的家家户户相互告知,聚集到村口已经是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刻了,日本小野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坐在村口的一块大石头上,勉强的摆出一副日本武士静思的盘坐姿态。只不过偶尔张望的眼神已经彻底暴露了他现在的心情。
“太君,太君,啊诺,啊诺。”小江东西郎凑到日本小野的旁边,向着聚集在村口的村民们指指点点“人地!齐了齐了地。”
小江东西郎用着半吊子的日语,连比划带说,日本小野领会他的意思并不困难。所以日本小野示意性的点了点头,在小江东西郎的帮助下起了身。昂首阔步的走向了那群在他眼中一群蝼蚁般的支那人。
日本小野倒还算是为帝国尽心,他绕着村里的这群老少爷们儿身边走,仔细的观察每个人面目表情与身体细微的动作(颤抖或是焦虑)而其他的日本大兵,高举着手中堪比核弹般杀伤力的钢枪,枪口对准了村子里的老百姓,以防这群小村泥腿子的暴动,误伤日本小野。
日本小野绕了一圈又一圈,可还真别说,这小村里的村民看上去竟然没有哪个长得像胡子,手上也并没有常年惯于拿枪留下的枪茧。于是,日本小野疑惑了,这该怎么办呢,总不能把他们拉出来都毙了。要知道现在的东北可是日本的大本营,而通化城也是日本相当看重的地方之一,那兔子还知道不吃窝边草呢,对于,这种村民,要打个大棒之后再给个甜枣,可不能一帮子给敲死了,那影响实在是不好,得不偿失啊!
所以,日本小野转了一圈又一圈,转的小江东西郎有些晕的时候,日本小野下了一个决定,决定将他们这个小分队驻扎在沿河村一段时间,仔细的观察这个小村子。
而当日本小野终于与小江东西郎手脚并用,中日语种穿杂着解释清这个决定后,远远的竟有两个人奕奕然,慢吞吞的向村口处走了过来。而小江东西郎远远的也看到的这两个人,看着他们慢慢走近,看清楚了他们的脸时,顿是惊讶的叫了出声,惹得日本小野和众位日本士兵一阵关注。
先来说说来的那两个人是谁,这两人我们大家都认识,还真不是旁人,却是那在村里越发受尊敬的钟先生,以及邵老三的长子,钟先生的干儿子——邵希文。
那么钟先生和邵希文干什么去了,怎么慢慢吞吞的回来了!
说来也巧,邵希武渐渐长大了,按照钟先生的话说,是个该上学的年龄了,关于上学,邵希文和邵希武实际上都是觉得没有必要的,一个农民,能够简单的认识几个字,甚至写写自己的名字,就已经相当令人满足了,上学又有什么用,难道还比有一把子的力气在田里耕种出更多的果实更有出息?邵希文搞不懂,邵希武更搞不懂,不明白干爹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个决定,再说,干爹识文断字,还会风水堪舆,好不神奇,若真是想学,能学到钟先生一半的本事,便也够下半辈子过活了。
不过很可惜,邵希文刚撺掇邵希武把这个打算告知给他们的钟干爹,这个意见就被驳回了,原因是钟先生又拿着他那老旧的罗盘给邵希武算了算,之后再告知,邵希武这辈子都不能跟着他学了这套本事,而听到老干爹拒绝的干脆,邵希武倒是也死了这份心。
于是邵希武便被钟老爹伴着邵希文送到了城里,跟着当铺的一位老账房先从学徒做起,平日就在账房当起了活计。而邵希武与钟老爹这一次正是去城里看邵希武的。
回来的路上,邵希文和钟老爹一路说个不停,尽管邵希文嘴上不说,但心里对自己的弟弟还是有那么一丝艳羡的。
“听阿武说,他们那店里昨儿收到一个银丝掐玉的镯子,竟然当了十两银子,本还就觉得有些不太划算,那账房的老先生却是一眼看出那镯子竟是宋朝的古物,这一会儿,他们当铺可是赚的大发了。”
而钟老爹只是笑着,慈爱的看着邵希文。
“干爹,你没听阿武说嘛,他现在在跟着那师傅学习什么珠算,听说学会了可老厉害了,算数都不出错,还快得很啊!听阿武说得老神奇了,听说还有专门画他那算盘的两幅画,一个叫做《清清上和图》还有一个叫做什么来着?干爹你记住没?”
钟老爹含笑着答道“那是《清明上河图》和《乾坤一担图》”。
“对对!就是那两个图!老爹我是不是太笨了,连这些都记不住,阿武真是聪明。”
钟老爹被邵希文的话逗乐了,答道“傻孩子,你只要做你自己便好。”
二人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时间过得快,那绵长的盘山路似乎也变得没有多长了,所以天还没有黑,二人便走回了小村子,可是这一到村口,便知道小村子有了变故,二人就是再傻也看的出来,那穿着屎黄色军服,手里拿着真家伙,留着八撇胡的家伙们就是传说中猛于东北虎的小日本。
二人倒是想转身就走,离着这滩浑水远远地,不过很可惜,似乎对面的那群日本鬼子早就已经发现了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别无他法,人家手里的钢枪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要你敢跑,恐怕人家就也不会拿放枪当回事,所以二人只得硬着头皮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走过去之后,钟先生看到了一个人,便也愣在那里,有些呆住了。
都说那人生有四大喜: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再来说说于这人生四大喜之上延伸的四大悲:
久旱逢甘雨,一滴;他乡遇故知,债主;洞房花烛夜,隔壁;金榜题名时,重名。
由此可见,这人生的起伏跌宕,命运的交错安排,都是不可预见的,钟先生对此似乎应该抒发一下感慨,因为他首先遇到的是人生四大喜——他乡遇故知,可是接下来,命运又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折,因为他马上便遭遇了人生的四大悲,当然,我可以肯定的说,钟先生遇到的不是债主,然而却比债主更加的令人头痛,因为钟先生似乎遇到了仇人,没错,钟先生,似乎遇到了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