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荒野峭拔的悬崖中坐落着一幢红瓦黛砖的古老别墅,错落凌乱的枯草与高耸参天的乔树遮掩着斑驳绿墙,透露出日夜持续奔波无情地留下摧残的痕迹。
微弱昏黄的烛光透射过尘埃层层的落地窗,影射出佝偻老人的孤僻背影,怪僻的老人口中念念有词,颤抖的手里紧紧握着一具怪异的神像。
那具神像其实并不能真正称之为神像。邪气的狰狞面相,犹如胚胎的婴儿躯体,以及浑身上下镂刻着不知名的邪恶咒文,与其称之为神像,倒不如唤之魔像是更为贴切的称呼。
行为怪异的老人颤栗的手中攥着拇指粗壮的铁链,严重发抖的枯萎老手一圈圈地将铁链捆绑着那具神秘的魔像,由于使力太尽,铁链上残留着老人磨破手掌皮渗出的血液。
然而,魔像犹如吸入养分般深深地将这些遗留在它表面的血迹沁入木雕深层,反常急速干枯的血迹被吸收得不留痕迹,唯一的存在证据就数那木雕的魔像的色泽似乎变得更为深沉。
“我决不让你逃离这里,你永远也别想逃出这里!”老人对着魔像郑重的呐喊着,犹如那具魔像拥有生命般,听得懂老人的说话。
黑夜冷飕飕的寒风不时击打着简陋破旧的窗户以及残旧的木门,摇晃的木门此刻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微响声。
“这绝对是一个错误!”老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这一切已经严重透支了他的所有生命力。
一声稍微刺耳的嘎吱响声划破寂静而又荒凉的夜晚,同时也吸引了老人的注意。
老人缓缓地抬起头来望向声音的来源,目光坐落在大厅被异常打开的大门,圆弧的拱门底下微微随着轻风一前一后地摇晃着的左侧大门,粗鲁地吱吱作响。
那原本牢牢套紧在厚实的大门中央的销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经被解开,但老人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会是大风吹袭所造成的迹象。
以厚实而又粗长的木头制成的旧式销子,绝对不是风力所能够推开得了的,况且老人确定销子已被他牢牢地套好。唯一的解释是有人将销子给解开了。
但是这别墅除了他一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的存在,性情怪僻的他可不习惯与陌生人同住一个屋檐下。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老人试图平复急速起伏的胸膛,他更加相信这一切都是面前这具魔像在作祟,这具有神秘力量和万恶的根源的象征。
老人从胸怀里掏出一条手帕,手帕上沾污的褐色斑点显示它已经长时间未经洗涤了,甚至还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将满是污垢痕迹的手帕套在魔像的狰狞脸孔上,老人再把铁链压在手帕上环绕脖子一圈,以手帕掩住魔像的脸孔。
他并不知道这么作是否有效阻止魔像施展神秘的邪恶力量,但是古代的黑魔术书籍都是这么记载。
把手上的魔像搁在粗糙的木桌上,老人缓缓地爬起身来,拎起身旁的拐杖一拖一拐地跨步向着敞开的大门趋前去。
老人的动作虽然不便,行动却并不缓慢,他拖着偌大的身躯渐渐地趋向大门。
寒风透过敞开的大门吹袭入大厅里,靠近被打开的大门的老人免不了被这阵寒风袭击得浑身颤抖。
透过敞开的门缝,老人深深地望了一眼外面的世界,凌乱的枯草随着剧烈的寒风不停的颤栗着身体,就连粗壮的乔树似乎也抵挡不了冷风的吹袭,轻轻地摇晃着身子。
他原本想多望一会儿,但是不断吹袭而入的寒风让他立即打消这念头,老人出力地把大门给拉回门框,把大门给掩上。然后把固定在右侧的木头销子拖至另一侧门的销槽里。
拖着笨重的身躯,老人费力地转回身子,准备继续他剩余的工作。但是当他把目光停留在那粗糙的木桌时,他发现事情不好了。
简陋的木桌上除了搁在上面的铁链和污迹连连的手帕外,并不见那具邪恶魔像的踪迹。
这原本就是一件死物的木雕魔像竟然离奇地消失了,老人当然知道这迹象意味着什么。
“复……复仇,我必须立刻寻回这具魔像!”老人抚摸着额头结结巴巴地说话。
行动不便的老人如同陷入疯狂的状态之中,只见他发疯似拖着笨重的身子,虽然步行一拐一拐的,却能以极其勉强的步伐,快速地到达粗糙的木桌面前,翻找魔像的下落。
愤怒的老人将桌面上的所有杂物全都以拐杖一扫下地面,杂物极其凌乱地散落在地上,使得原本就纷乱无章的别墅更显得杂乱。
“在那里……到底在那里?”濒临于理智边缘的老人疯狂地喊道。
老人环视四周,试图寻找魔像的下落,无奈别墅已经荒野多年,内里的情况实在太过凌乱,到处都是遗弃的纸箱,废弃的家私和污迹满满的瓢碟,要寻找一件体积不是很大的木雕魔像实在是困难了点。
发狂的老人忿怒地以拐杖乱挑着周围的杂物,甚至到了最后歇斯底里地胡乱推倒迭起得满满的纸箱和家私,借此发泄心里的极度不安和威逼而来的压力。
终于,老人乏力的瘫痪坐倒在地面,剧烈而又沉重的呼吸声显示他已经精疲力尽,威迫的压力使得他无法再度支撑任何强力的动作。
就在此时,老人赫然发觉到他因极度疲惫而软放在地面的手掌心触摸到了一滩血迹。
他抬起手臂,惊觉手掌上满是血迹,艳红的血迹沾湿了整个巴掌。老人猛然地凝视着这摊血迹,惊讶地发现这滩血迹一直蔓延直至前方的拐角处。
这也许是魔像缓缓蠕动时所残留下来的血迹,老人心里马上闪过这个念头。
“哈哈……哈哈哈……”老人遮掩不住内心的兴奋,不自主地狂笑了起来,原本就显得丑陋的五官被抽搐地挤在一起,此时的老人更像是从深渊的炼狱攀爬起来的凶恶冤鬼。
“我找到你了,快回来父亲的怀抱。”老人借着拐杖的支撑,吃力地爬上来,一边痴呆地狂笑,一边顺着血迹的尾巴寻找那消失的魔像。
老人沉重的跛脚步伐压在残旧的破地板上犹如别墅里伴随着一股充满节奏感的嘎嘎的作响声。
不过那富有节奏感的作响声更似死神为了收割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前所播放的死亡安魂曲。
缓缓地顺着那摊血迹趋前,每向前踏出一步,老人的脸孔就越趋向狰狞,他的笑意越来越浓厚,嘴唇越裂越趋紧脸颊两旁的耳垂,甚至是嘴角的脸皮不由自主地撕裂破开。
冷笑声疯狂地徘徊在这荒野无人的别墅里,犹如美妙的欢乐声热烈地降临在这孤寂的古老建筑物,却只能增添多一分寒冷诡异的气息。
老人已经不清楚那冷漠的笑声是他发自内心地狂笑,还是那邪恶神秘的魔像借着他的嘴巴在嘲笑着自己。
当老人渐渐地到达转弯的拐角时,却惊觉拐角墙壁上悬挂着一面古老的镜子,沉实厚木的褐色花边镂刻着蔓延的绿叶,衬托着带有尖刺的艳丽的玫瑰。
然而原本应该皎洁光滑的镜面如今却蒙上一层薄薄的尘埃,但是朦胧的影像却已经足够让老人看清镜子欲倒映的所有一切。
愣愣地瞪着浊垢镜子的老人决不相信眼前所见的这一切。镜子里头倒映着的是一张完美无缺的笑脸,一张完全看不出悲哀的笑脸,甚至是一张冷艳得让他心寒的脸孔。
那就像是一张奉献欢乐以大家的小丑面具,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面具是由他的血肉绽开所勾勒而成的。
老人多么希望此刻能够深深地倒吸一口气,那怕是单纯地移开凝视着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的眼珠都是他现在最奢望的事情。
然而这张冷冷地微笑着的脸孔却像是不属于他所有,毫无血色的脸孔永远保持着僵硬的微笑,而喉咙依旧不受控制地在那里嗤嗤地发出尖锐的笑声。
这绝对是邪恶的魔像正在嘲笑着自己,透过镜子里的另一个他愚弄着愚蠢的他。
就在老人以为这是最为难受的时刻时,意外地透过镜子的反射,见到了让他惊心破胆的恐怖景象。
镜子里头他庞大身影所遮掩不到的空隙之处,冉冉上升了苍白无血色的女鬼头颅,只见嫣红得发紫的小嘴足以勾慑众生的灵魂。
然而因为紧紧挣开的眼睛挣扎得眼皮肉卷起犹如枯萎的苹果般的皱纹,凸出的眼珠布满着深浅不一的血丝,让人不愿意接近这艳丽的女鬼。
他甚至能够强烈地感受到,冷汗狂飚的背后正飘浮着娇艳的女鬼,冷漠而又凌厉的眼神怒视着他,仿佛俯视着彷徨无助的猎物。
老人感觉到彻骨的心寒,仿佛血液在一瞬间凝固,又犹如别墅里的温度急速下降,颤栗的身子不断地倾诉着畏惧。
犹如机械般的动作,又或则女鬼因为逝世多年,她的关节已经失去了灵活,女鬼干枯无肉的烂手一动一止呆滞地绕过老人的脖子。
骨节之间互相磨擦发出嘎嘎的催命符声,仿佛长年生锈的齿轮生硬地啮合所发出的声音,女鬼的动作异常生疏呆滞和僵硬,但是这杀人的动作却施展得十分完美,无可挑剔。
冰冷的指尖轻抚着老人汗液直流的脖子,尖锐的五指轻轻地扎入皮肉之中。锐利的指尖刺入表皮流淌出五道殷红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