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二版刊登着一则让人心惊的新闻,“X医大两名猝死学生胃里发现人脑残渣”。米红旗冷笑了一声,“人吃人吗?”
看着看着,米红旗忽然觉得困意上涌,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
梦中,他们一家三口来到迪斯尼乐园,激流勇进、过山车、鬼屋、海盗船……他们玩了好多刺激的游戏,他们还玩了骑马射箭,米丁居然一射一个准,最后得到一只威尼熊做奖品……
米红旗猛然惊醒,他忽然闻到一股很特殊的香气自厨房里飘出来。他用力嗅了嗅,没错,是肉的香气,可是,这股肉香与以往有着很大不同。他下意识望向窗外,米丁你见了!
一种异样的感觉在米红旗身体里疯狂地蔓延着,他快步走进厨房,叶儿不在,他看到锅台上的炒勺里,通红的肉块正“滋滋”地冒着油。米红旗想凑近一些,脚下却踩到了什么东西,软绵绵的,低头瞧去,那是一团粘着血迹的衣服,正是米丁平时最爱穿的那件。
米红旗的心不由得“咯登”一下。
“红旗,肉很香是不是?要不要尝尝?”
叶儿的声音自身后飘过来,米红旗的胃部一阵收缩,他回过身,看到叶儿手里握着一把菜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儿……儿子呢?”
叶儿从冰箱里拿出一根大肠,在菜板上“咚咚”地切着,“刚才还在这,这会儿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不等叶儿说完,米红旗直奔院子。他房前屋后找了一圈,没有米丁的影子,他又来到马路上,四处搜寻着,一群小孩正在不远处玩骑马打仗,可米丁并不在其中
儿子怎么就不见了呢?
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正当他准备回找叶儿时,忽然看到二楼儿子房间的窗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晃动了一下。
米红旗一口气跑到米丁房间门前,房门是半开着的,他看到米丁站在窗前,低着头,像是在被罚站。这时,叶儿阴着脸从门后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拖布。
看到米红旗,米丁的眼泪“唰”地夺眶而出,“爸爸,米丁好怕!”
米红旗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朝地板上瞧去。
米红旗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地板上有一大片鲜红的湿迹,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
“爸爸,你看妈妈呀……”
米红旗感觉自己的心脏就要炸开了,“叶儿,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叶儿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老公我……”
米丁童稚的声音却抢先道:“爸爸,米丁正在院子里玩儿,看到妈妈端着红色的盆子上楼,米丁好奇便跑上去看,就看到满地都是红色的水。”
米红旗盯着一脸愕然的叶儿,脸色阴沉得吓人,“你到底在搞什么花样?你想吓死孩子吗?”顿了顿,“这些是什么?是血吗?”
“我买了只土鸡,想连夜炖锅鸡汤给你补身子,这些都是鸡血,可是……”
“你到底想干什么呀?”米红旗的嗓音瞬间提高了八度。
泪水一下子模糊了叶儿的双眼,“米丁,明明是你把鸡血弄得满身都是,妈妈给你找换洗的衣服,结果看到你房间里也是满地鸡血,所以妈妈才端着盆子和拖布上楼收拾房间啊!你三番两次地诬陷妈妈,妈妈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吗?”
叶儿向前疾走了两步,想要抓住米丁的手,而米丁却惊叫着逃开了。
“你这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今天非教训你不可!”叶儿擦了把眼泪,拿起拖把作势要打米丁的屁股,却被米红旗一把夺过扔到了一边。
“你疯了是不是?你有错在先,还要打孩子?”
叶儿再也忍耐不住了,哭喊起来:“红旗,他说谎,他在说谎,他要陷害我,难道你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米红旗的心一下子软了,他拉住叶儿,想安慰她几句,可叶儿却一把甩脱了他的手,说什么都要打米丁,吓得米丁拔腿就跑,正好踩在鸡血上。一声惊叫,米丁的额头重重撞在了床角上。
米红旗连忙抱起儿子,一边安慰一边查看有没有受伤。好在撞得不是很严重,只是肿起了一个肉包。
米红旗轻轻放下米丁,一把捉起叶儿的手腕就往外走,叶儿想要甩开脱掌握,却怎么也甩不开,被米红旗硬拽出了房间。
楼下的客厅里传来叶儿歇斯底里的哭叫声。
“我沒有,我沒有啊!你要我再說几遍才肯相信?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你能不能小声点儿,孩子可是再也经不起吓了!”
“他不是我孩子,他好可怕,他为什么会那么可怕?”
米红旗心乱如麻,一边是自己的妻子,一边是疼爱的儿子,他不知道该相信谁。有一段时间他认为妻子在说谎,然而看到叶儿哭红的眼睛,他又觉得是错怪了她。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儿子他……米红旗不敢再往下想了。
“叶儿,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我明天带你去看精神科?我的同学李小云在市精神病院当医生,这你是知道的。”
叶儿立刻止住哭声,绝望地看着丈夫,“红旗,你以为我有病?你被骗了,你被孩子骗了……”
晚饭是在阴郁的气氛下结束的,夫妻俩心里都像压着块大石头。
洗完碗筷后,叶儿准备早点回房休息,无意间瞥了一眼窗外,她再次看到了那团诡异的磷光。她缓缓走到窗前,磷光忽然消失了,紧接着她听到身后传来小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像是在唱歌,可当她回过头时,卻沒看到任何人。
米红旗拿着拖布在地板上用清水一遍遍地拖着,血迹好不容易才被拖干净。米丁坐在床上直愣愣地看着满头大汗的爸爸,眼睛里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光芒。
放下拖布,米红旗来到米丁身旁,轻声问:“米丁,你老实跟爸爸说,你真的看到妈妈做这些事情了吗?”
米丁沉默了,足足五分钟之久,忽然他咬牙切齿地说:“她是坏女人!”
米红旗吃了一惊,儿子的话让他无以应对。
这时,他似乎看到了叶儿的身影在房间门口一闪而过。
之后的一个多月里,叶儿变得非常谨慎。
下了班,叶儿去幼儿园接了儿子,便开车到米红旗的公司等他下班,然后一家三口一起回家。晚饭后,米红旗看电视,叶儿就坐在他身边批阅文件,或看书。即使上厕所,叶儿也要米红旗在外面等着,陪她聊天。
然而,暂时的宁静,并没有使米红旗的心情有所好转,反而使他感觉到某种危机正朝着他逐渐逼近。他甚至已经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从房间的各个角落里散发出来。
好在一个多月过去了,再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母子之间的关系也似乎逐渐的好转起来。只是有那么几次,米红旗在工作室里工作,叶儿坐在一旁看自己的书,他注意到米丁躲在门外偷偷地向里面窥视着,目光中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天夜里,米红旗翻来复去睡不着,他知道叶儿同样没有睡着。
“米丁的年纪应该上学前班了吧?”
“嗯。”叶儿冷漠地应了一声,仿佛在说的是邻居家的孩子。
米红旗的火腾地窜了上来,“你那是什么态度啊?你可是米丁的亲生母亲啊!”
叶儿也不甘示弱,“什么态度?他有把我当成他的母亲吗?”
“小孩子心思沒那么多,你要是真心对他好,他不会排斥你的。”
“哼哼,真心?红旗,说话要凭良心,我对小米丁不夠好吗?以前喂奶、换尿布的事你做过半件吗?”叶儿冷笑着说。
“我说的是心意,是感觉,而不是那些琐碎的小事。”
“你又知道我的心意,我的感觉了吗?”说着,叶儿抽泣了起来。
“好了,我今天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是想……想把米丁送进你任职的小学上学前班。我本来是打算送他去贵族学校的,后来想想,也许这样做可以让你们的母子关系得到缓和。”
“把米丁送来我的学校?”
叶儿有些吃惊的望着丈夫,良久,正当米红旗以为会遭到拒绝时,叶儿忽然说:“那就这样吧。”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这天叶儿到市教育局开会,米红旗只好亲自去接儿子。一路上米丁一言不发,像是怀揣着心事。当车子拐进他家所在的那个街区时,米丁忽然开口:“爸爸,米丁能不能换一所学校?”
米红旗看了看儿子,没知声。
晚饭后,叶儿到厨房洗碗筷,米丁旧事重提:“爸爸,米丁能不能换一所学校?”
“换学校?为什么?妈妈在你们学校当校长,可以照顾你啊!”米红旗耐着性子开导米丁。
米丁沉默不语,这时叶儿把切好的水果端出来,看到父子俩表情都怪怪的,便寒着脸将果盘重重的放在茶几上,转身回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