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丁看叶儿走了,这才开口:“实在不行,那爸爸每天来接送我上下课吧,我不要和那个坏女人在一起。”
“坏女人?!”
这是米红旗第二次听米丁这么说了,米丁是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个词的呢?又是谁教给他的呢?
“儿子,她是你妈妈,不能这样子说她,这是不礼貌的行为。”
“她本来就是个坏女人!”说这话的时候,米丁简直是在咬牙切齿。
正当米红旗感到无言以对时,叶儿那冷冰冰的声音自卫生间里飘出来:“米丁,过来洗澡!”
之后的一个星期里,米丁跟米红旗提了好几次要转学的事,米红旗最终作出让步,答应每天接送米丁上下课,但又不忍心跟叶儿明讲,只好骗她说,他和孩子相处的时间太少了,所以由他来负责接送米丁。
叶儿听了后,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那好啊。”
第二天开始,米红旗便早上先送米丁上学,然后再上班,下午将米丁送回家后,让他一个人在家玩,自己则跑出去会客户谈业务。一个月下来,累是累了点,但好在相安无事。
这天晚上,米红旗和老同学徐明在酒吧里叙旧。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米红旗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地朝徐明笑了笑,然后掏出手机。
电话是叶儿打来的,米红旗的心打了个突。叶儿很少给他打电话,尤其是他在外面有应酬的时候,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徐明干笑两声,“是嫂子查岗吧?还等什么呀?”
米红旗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原本他今天是要接米丁回家的,谁知米丁自己却说要给爸爸放假,晚上他跟妈妈一起回家。米红旗听了心里自然非常高兴,这起码是母子关系改善的一个信号,就没再说什么。
“叶儿,有事吗?”
话筒那头忽然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红旗,你现在能不能来市局刑警队一趟?我……我好怕!”
“刑警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原本断断续续的哭声,瞬间变成了嚎啕大哭,“米丁他……米丁他跟警察说我杀了人!”
当米红旗赶到刑警队时,几名警察正在给满面泪痕的叶儿作笔录,而米丁正坐在不远处的长条椅上,冷漠地看着派出所里发生的这一切。
刑警小张跟米红旗大致介绍了下情况。
傍晚六点左右的时候,110接到一个小孩的报案电话。110每天都能接到几起小孩的恶作剧电话,按常理讲,警察是不太理会这类电话的,但是这个小孩却说她妈妈杀了人,还埋在了家中花坛下的铁箱中,孩子虽然稚气未脱,但却言之凿凿。
十几分钟后,警察赶到了米红旗家中,把正在准备晚饭的叶儿给吓了一跳。很快,他们便在花坛里的挖出一口大铁箱,箱盖处贴着几道驱邪的纸符,但已经被撕开了。打开箱子,里面躺着一具男孩的尸体,经过确认,刚死了不超过三个小时,死者是叶儿所在学校的一名小学生,叫复明。
听了小张的话,米红旗感到眼前金星乱冒,他宁可相信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也不相信叶儿会杀人,而且还是藏在了……那只铁箱中!
“张警官,铁箱里,除了那男孩的尸体外,还发现其他什么东西了吗?比如人的脊椎骨、手骨什么的?”米红旗迫不及待地追问。
小张皱了下眉,“除此之外,在铁箱的底部,还发现了一些婴儿的碎骨,不过……没有你所说的脊椎骨。”
“没有脊椎骨?……哦,算了!”米红旗失魂落魄地走向长条椅。
不知什么时候起,市局门外竟已挤满了记者。
“真他妈见鬼了,怎么忽然来了这么多记者呢?”从外面买烟回来的小张不禁摇头苦笑。
米红旗凑到米丁身旁,“米丁,你……你真的看到……看到妈妈杀人了?你答应爸爸要诚实的回答好不好?”
米丁眨巴眨巴眼睛,“爸爸,米丁没说妈妈杀人啊!打电话的不是米丁。”
米红旗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打电话的不是你?”
“是的,经过声波对照,并不是你儿子报的案,不过,的确是在你家里发现了尸体……这件事还真是有点奇怪,经过调查,那个电话是在你家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打的。”小张走过来说道。
“我没杀人!你们都冤枉我!我真的没杀人!”
叶儿那尖锐凄厉的叫声忽然响了起来,她站起身,用手指着米丁,眼睛里写满了怨恨,好像在她面前的不是自己的小孩,而是仇人。米丁则是低着头,默默地掉下了眼泪。
“一定是你报的案,一定是你,你就是想——让——我——死!”叶儿咬着牙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
米红旗只感到眼前一阵阵发黑,胸口仿佛塞满了泥巴。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那个人说的都是真的?
叶儿被扣压了。
米红旗整晚都没睡着觉,直到凌晨五点,才渐渐有了些困意。正当他刚要睡着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急忙拿起电话。
两分钟后,米红旗抱着儿子跑出了家门。
案件有了重大转折。
经过法医鉴定,那个叫复明的男孩是被人用手掐死的,他的颈子还有深深的掐痕,只是痕迹的大小和叶儿手掌不符,而且在叶儿车后备箱里也沒找到有关死者的任何遗物,所以叶儿杀人证据不足。
听了小张的解释,米红旗长出了一口气。这时小张忽然问:“那只铁箱里的碎骨,我想请你解释一下。”
小张紧紧地盯着米红旗的眼睛,看得他心里一阵阵发怵,虽然不太情愿,但在小张的逼视下,他只好如实交代。
问讯室里,米红旗抱着睡着的米丁,手指轻轻地**着他的后脑勺,那儿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一路往下延伸到臀部。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五年前,我爱人好不容易怀孕,而且三个月例行检查时,医生说是双胞胎,那时我们夫妻俩高兴得要死,可是后来却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米红旗双眼直视着窗外,手指一遍遍地**着儿子脑后的那条疤。
“随着我爱人的肚子越來越大,到医院例行检查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然而有一次,医生忽然对我说,其中的一个孩子消失了!”
叶儿低着头听着丈夫的陈述,当听到这里时,脸部的肌肉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等到米丁生下来,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米丁的后脑勺上**了一块尖尖的东西,经过医生检查,发现竟是一截脊椎骨!米丁的身上竟长着两根脊椎!医生告诉我们,这样的畸形不是没有,却非常罕见,如果不取出其中一根的话,孩子会夭折。”
问讯室里出奇的安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之后,医生在我爱人子宮的残余物內发现了一些细碎的手足骨,医生认为双胞胎其中的一个在母体内就死亡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了碎块。不幸的是,他的脊椎骨依附在了另一个小孩的身上。”
“手术很成功,米丁没有留下任何的后遗症。后来我们把那个取出的脊椎骨放入了一个铁箱中,并贴上符咒,这都是因为我的一位老同学的父亲说,这根脊椎骨是另一个孩子的灵魂居所,他未及成型便死了,所以怀着很大的怨气,它会不停地长大,所以要用大铁箱锁住,再用符咒镇住,不然就会跑出来危害家人的生命。”
“我们夫妻俩都是知识分子,当然不相信这一套,但是我那位同学的父亲却一定要我们这么做,并说如果我们不这么做,将来很可能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没办法,碍于我同学的面子,就按照他父亲说的做了。本想埋上一段时间再挖出来火化掉,却因为忙于工作,便一直搁到了现在,事情就是这样。”
隔了好一会儿,小张忽然问:“也就是说,知道铁箱埋藏地点的就只有你们夫妻俩喽?”
“是的。”
“不是的!”
叶儿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令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紧,目光统统集中在她身上。
“他也知道!”叶儿指着米丁,“红旗,难道你忘了吗?每年的五月十二日,那早夭的孩子生日当晚,我们都会去花坛前祭拜,而今年的五月十二日,我看到他在二楼他的房间里偷看!”
派出所事件后,叶儿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了,经常无缘无故的发脾气。
米红旗好说歹说把叶儿领到精神病院,请刚刚升为主任医师的老同学李小云检查,得出的结论是:叶儿患上了间歇性燥狂症,也就是俗称的精神病。
叶儿疯了!?
得知这个事实后,米红旗一度陷入了绝望。
好在之后的一个多月,没有奇怪的事发生。叶儿辞去了校长的职务,专心在家操持家务,米红旗也把米丁送到了一所贵族学校上学前班。在家休息了一段时间的叶儿,精神上看起来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