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一处山坡,凌子风的眼前忽然一亮,嘴张得大大的无法合拢。只见眼前小溪弯过一片半月形的谷地,谷地中野花烂漫、蝴蝶乱飞,风景优美无比。溪边斜坡顶端一棵绒花树下,斜躺着一位女子,那女子红裙绿裳,头上戴了一顶野花与树枝编成的花冠。她面对溪水躺卧着,姿态诱惑无比。
凌子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用手轻轻敲了敲额头,又揉了揉眼睛,如释重负般轻吁了口气,这才轻手轻脚向那棵绒花树走去。
树下的女子并没有发现凌子风,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两眼含泪,漠然的望着溪水,手中持着一小段绒花树枝,正慢腾腾一片一片的摘下绒花的叶子,拿在手里端详一会,然后投向水中。
凌子风蹑手蹑脚地走到绒花树下。看着眼前的女子,他的心中五味据陈,脸上的表情也是复杂无比,不知是该惊喜还是该对她表示怜悯。他轻轻地叫了声:“湘裙。”
树下的湘裙闻声抬起了头,但她只看了一眼凌子风,立刻就又低下了头观察手中的树叶,只漠然说了声:“你来了。哦,你为何到了这儿?”
凌子风心情激动,他蹲了下来,瞅着一脸冰冷又幽怨无比的湘裙,大声说道:“湘裙,你怎么了?你为何突然失踪了,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湘裙,告诉我怎么回事?”
湘裙仍旧不抬头,说:“我的事情,告诉你有什么用呢。子风,这儿的风景美吗?”
凌子风问:“那个人呢,你失踪后,那个人没有找你吗?”
此刻湘裙抬起了头,问:“那个人?”
凌子风说:“就是你要嫁的那个人。”
湘裙凄然摇了摇头,说:“那个人永远不会娶我的,我,只不过是他众多牺牲品中的一个。但是我为何这么傻,牺牲的那么心甘情愿,直到此刻,还仍旧在想他念他,希望他能回心转意,虽然我知道这绝无可能。”
凌子风心中抽稸了一下,疼痛的感觉在五脏内四窜,与此同时,愤怒似火般腾的燃烧了起来。凌子风站了起来,厉声问道:“那个人是谁?”
湘裙嗫糯说道:“他就是楚昭南。”
凌子风打了个趔趄,几乎跌倒,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楚昭南虽然以财富雄厚而闻名遐迩,但是自那次吞花事件之后,他已经是一个老态龙钟、脚步蹒跚的老头子了,昔日的风流倜傥消失无踪,并且,他的名声那么坏,青春美丽骄傲自负的湘裙怎么会看上他,这,这不是天方夜谭吧?湘裙并不缺钱花,湘裙也不乏崇拜者追求者,可是,她怎么会爱上这个决不可能爱上的人?
湘裙对凌子风的惊愕没有半点反应,她呆呆的望着远处,仿佛神魂具醉般喃喃说道:“没有人能理解我的想法的,楚昭南给我的感觉任何人也是无法想象的,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呀,虽然他抛弃了我,但是我仍旧不后悔,若他能回心转意,我仍旧毫不犹豫就会投入他的怀抱。可他能回心转意吗,他不会的,他的心在不会专注于一个女人的身上,唉。”
这句话如一桶冷水浇在凌子风身上,让他从头到脚都变凉了。初见湘裙是的喜悦顿时无影无踪。凌子风尴尬的看看了根本无视自己存在的湘裙,问她:“可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湘裙一边将一片树叶慢慢的投入溪中,一边说:“我伤心之下就跑到这儿来了,我在这儿摘这叶子。如果这枝上最后一片叶子是单数,那么,我就决定死在这山谷之内,再也不出去了。”
凌子风气坏了,手脚不由自主地颤抖,望着眼前花一般的女子,一股恨意由然而生,恼怒下冲口而出,说道:“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值得为这一个满身铜臭的老男人如此犯贱吗?好,好,那你就死在这儿吧,再折而为那个人尽节殉情,这是你最光荣罪自豪的壮举。”
湘裙忽地站了起来,泪水涔涔而下。她哽咽得说了句:“我是犯贱,你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了。”湘裙说完,猛地一擦眼泪,转身向谷内深处跑去。
凌子风愣了一愣,感觉自己的话的确说得重了,心中生出一丝愧疚。望着湘裙的背影,凌子风幽幽叹了口气,心想:“我明知她要嫁的人不是我,却仍不顾一切得到处寻她,我这不也是犯贱吗?可是,现在她就这样跑了,我还要再犯贱去追她吗?”
凌子风正一边自责一边犹豫,忽然前边踉踉跄跄奔跑的湘裙在跑出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后,莫名其妙的停了下来,侧着头仿佛在凝听来自某个方向的声音,但是此刻谷内静悄悄的,除过偶尔几声鸟叫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凌子风喊了一声“湘裙”,抬脚向前方走去,不管怎么说,他不能让湘裙就这样子走了。一百米的距离并不远,可凌子风刚走出几步,便隐隐约约升腾起一种甜蜜喜乐的感觉,但很明显,这感觉不是来自于湘裙,但是这感觉来自于那儿呢?
在山梁的另一边,隐隐约约的,有一种声音在呼唤他,那个声音听不见,但感觉得到。那声音一会儿柔媚动听,一会儿热切期盼,凌子风心中受到感染,蓦然间只觉胸臆间涌出无限的伤怀和感动,鼻子一酸,眼泪便流了出来。此刻只觉得天苍苍野茫茫空阔无依,感觉孤零零的生命流浪在这旷野红尘,如一粒尘沙般微不足道,凄凉悲伤的情绪潮水般的扑上来,凌子风忍不住便想嚎啕痛哭。但就是那么一霎那间,那种凄凉感如风吹般飘荡无踪,一缕缕的孺慕之情泛了上来,紧接着,孺慕之情变为向往与憧憬,凌子风心神激动,不由自主地就迈步向那声音传出的方向走去。
刚走了几步,忽感腿脚一凉,低头看时,原来他已经踏进了那条溪流之中了。凌子风浑身打了个激灵,想起刚才情绪魔术般的变化,冲口而出就叫道:“花魔!花魔就在这附近!”
这时候,湘裙已经越过了那条小溪,急促的向另一边的山梁小跑。凌子风急得大叫:“湘裙站住,哪儿危险!”
但是湘裙对他的叫声毫无反应,她急不可耐的深一脚浅一脚在草地上跑着,如疯癫了一般,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知觉。
凌子风暗暗叫了一声“不好”,急忙弯腰掬起一捧水淋在自己的头上。清凉的溪水让他冷静了许多,关于花魔的许多记忆一下子都记了起来,冷子风满身冷汗,恐惧感一阵一阵的袭来。但此时湘裙已经开始攀爬那边的山梁了,望着湘裙的背影,凌子风咬了咬牙,想:“花魔难道就不可战胜吗?可惜我没有带那个头罩,不过,事情到了这儿,我必须赤膊上阵去拦湘裙了。”
凌子风向天长吁了口气,咬咬牙下了决心,遂淌过小溪,飞一样向湘裙追去。
在山梁的中部凌子风追上了湘裙,不过这时候要阻拦她的想法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了,这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随着那声音的引导,尽快赶往那处未知的神秘之处。
那处地方在山梁另一面的半坡上,还是那个小小的洞穴,洞穴内一枝尺把高的植物,那植物舒展着光秃秃的枝条。它的枝条很疏朗,在斜逸向外的那条细枝的顶端,一朵黄红相间的花朵鲜艳之极,这花朵微微颤动着,香气四溢。
当凌子风冲到洞口的时候,湘裙才刚刚爬到山梁的顶端。当凌子风采到了那朵花,踌躇满志的走出洞口,湘裙则伏在山梁的乱草间痛哭。
凌子风将那朵花斜插在上衣左上角的口袋里,自信感油然而生,他只感觉自信与优雅从身上的每个毛孔渗了出来,禁不住便双手负后微笑起来。凌子风举头看一看天上的白云,又低头俯视脚下的山谷树木,如鱼入水中一般,满脸是欢快会意的表情。他踌躇满志的顾盼了一小会,就抬脚向山梁上走去,走向湘裙。
湘裙止住了哭声,怔怔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凌子风,脸上的表情极复杂的变化着。随着凌子风走得越来越近,湘裙脸上就越来越呈现出神魂颠倒的迷醉神色。
凌子风风度翩翩,微笑着用眼光在湘裙的脸面上扫描了一圈,然后看着她的眼睛,问:“湘裙,我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对吗?”
湘裙娇羞不已的点了点头。
凌子风问:“哪儿不一样了,你在我的身上新发现了什么?”
湘裙摇了摇头,随即又低下了头,小声说:“爱,我只看见了爱。”
凌子风呵呵笑了起来,伸手去扶湘裙,说:“那么,随我走吧!”
两个人下了山梁,走出野谷,走进了游人如织的迷人谷。有人们如迎接明星般自觉的便给他们让开一条路,用充满羡慕憧憬的眼光看着他们。凌子风满脸春风,亲切地点头微笑着,带湘裙优雅前行,而湘裙是小鸟依人般的随在他的身旁。
出了迷人谷的大门,两人朝停车场走去。道旁一张桌子上摆着一台电脑,桌前有一个木板,上面写着:“电脑算命,每次两元”。一男一女正在桌后招呼生意。见到凌子风与湘裙,这一男一女也立刻露出羡慕与憧憬之色。
凌子风跨步欲从摆电脑的桌前走过,就在他走到离电脑最近的那一刻,凌子风脑中如电光闪过,醍醐灌顶般的一震,忽然觉得胸中脑际清明无比,犹如大梦初醒。凌子风停了下来,恍然大悟,他轻吁了口气,喃喃说道:“我明白了,电脑附近有磁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