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兰细读了一遍,脸上的困惑又加重了一层。
“抑郁症?这和案子有关系吗?”
我正要向她说明,门铃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我疑惑的走到门前,心想谁会在周日的清晨登门拜访。透过猫眼,我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我打开门,方警官在门口向我打招呼。
“请进吧,方警官。”
大门轻轻关上,我心里一阵翻滚,方警官怎么会来我家里?
“我今天来是为了那两件自杀案的事。”女警官和雨兰打过招呼后对我说。
“应该结案了吧。”雨兰一边请警官坐下,一边问。
“是结案了。死者都确认是自杀。我只是觉得案子中还有疑点。”她看着我坐到雨兰身边,“就是你告诉我的那几点。”
“玫瑰?那个声音?”
“对,但我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她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失望,“不过我找到了一些别的信息,今天的报纸看了吗?”
雨兰把自己手中的报纸递给她。
“你指的是抑郁症的事吗?”我指指报纸上的那则报道。
女警官点点头。她从带来的包里取出两份文件,放到茶几上。
“你们来看一下,这张是医院的病人就诊记录。”
“等一下,这不违反你们的纪律吗?”
女警官看着我,笑了笑。
“这是非官方文件,我私人的一点调查而已。”
我虽然还是有些不相信,但依然细细看了看那份名单。
“这上面有记号的是你们小区的病人,后面是就诊时间。另一张是这些病人在你们小区居住的公寓号和楼层。”
我大致数了一下,我们小区的抑郁症患者有四十人左右。就诊时间从十二月初到昨天,都有我们小区的病人
很快,雨兰看出了一些异常之处。
“方警官,你指的是不是这个。”
雨兰把两张纸并在一起。
“从十二月初开始医院接待的患者都住在五号公寓,直到一周之后,才陆续有其他公寓的患者去就医。”
“没错,从十二月二日开始,一直到十日,就诊的患者都住在五号公寓,从十一日开始,先是三号公寓出现抑郁症患者的就诊记录,接着是四号公寓、一号公寓、二号公寓、六号公寓,昨天,一个七号公寓的患者在医院留下了就诊记录。”
“还有一点,”我看着那两张纸说,“似乎一栋公寓内只要出现一例抑郁症病患,就会接着出现更多的患者……”
“好像是一种传染病。”雨兰和我交换了一下惊异的眼神。
“不仅如此,”方警官又从包中取出一张小区的鸟瞰图。图上有签字笔画着一个个同心圆,而圆心点在了五号公寓上。
“以五号公寓为中心,一步步扩散到整个小区。”我木然地看着那张鸟瞰图,“就像是一场瘟疫。”
雨兰在我身边抖了一下。
“开始我并不觉得两起自杀案之间会有什么关联,自杀的两个人互不相识,生活背景相差较大,社会地位也不同。但我找到这份就诊记录之后,又重新考虑了你说的关于玫瑰和声音的事。这也许是这两起自杀案唯一的相同点。”方警官节奏平缓的说。
“那你有什么发现吗?”
女警官摇摇头。
“没有,我也去走访了一下家属,提出过关于声音和玫瑰的问题,但没有得到有价值的答复。”
我没再问别的问题,因为现在我的问题已经够多的了。声音,玫瑰,抑郁症。这三者依旧是三个独立的线索,怎样才能把他们连在一起?我看看一旁的雨兰,她毫无表情的盯着桌上的两张纸,像是在思考什么。
“好了,我了解到的信息都给你们了。我们已经结案,我帮不了忙,剩下的要靠你们自己了。但是,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你有我的号码。”
年轻的女警官以一种沮丧的口吻说着,收起文件,起身离开。我和雨兰送她到小区正门,在回来的路上,我看到小区公告牌上又新添了一张讣告,人名出现在刚才我们看过的那份就诊名单上。
我在经过五号公寓时仰头看了看这瘟疫之源。真不知道这场瘟疫要持续多久。
“哥,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雨兰在一旁小声问。
“也许,我们能阻止这场瘟疫。”
我如同耳语般说道。
4.刺探五号公寓
这场瘟疫终于露出了它可怕的一面,在之后的一周里,几乎每天都有新的讣告出现在小区的公告牌上,小区内的花圈渐渐增多。有些住户开始搬出小区,小区物业被折腾的焦头烂额。依旧住在小区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抑郁症和死亡的阴影中惊恐的生活着。报纸接二连三的报道了小区的诡异状况,甚至用了《自杀也会传染?》之类的标题。
我忧心忡忡的将周六的报纸扔到一边。报纸上的消息让我心烦意乱,又有两个人因为抑郁症而自杀身亡。专家甚至惊叹我们小区为何在短时间内会出现如此众多的严重抑郁症患者。
“那个声音,”我长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倒在沙发上,“黑缎带玫瑰,抑郁症,自杀。所有我所知道的线索现在都摆在这里了。周三的报纸上一则专家专访我们小区抑郁症患者的报道中有几个患者提到了一个声音,他们说自己听到那个声音后,觉得自己有罪,有厌世之念。不过专家并未对那个声音做过多调查,而是归结为抑郁症所导致的幻觉与妄想。但是从已知的线索来看,很显然那个声音才是引发瘟疫的原因,声音引发抑郁症,抑郁症导致自杀。这是现在最合理的解释,虽然没人会相信……”我在叹息中结束了自言自语。
自从方警官给我们看过文件之后,我和雨兰一直盘算着去五号公寓探个究竟。毕竟现在掌握着全部线索的只有我们三个人,而对于方警官来说案子应经结束了,她现在有别的任务,所以只有我和雨兰有机会去探寻整个事件的源头。不仅仅是为了了解真相,也是为了寻找结束这场瘟疫的方法,更是为了让逝去的死者安息。
因为学校没有放假,我们只好等到周日的晚上。匆匆忙忙的吃过晚饭,我和雨兰带上早已准备好的手电和相机,出发去五号公寓寻找线索。
关于我们小区公寓的结构在此有必要说明一下。我们小区的所有公寓均为二十三层,每层四户居民。楼顶则修成了一个露天活动场所,供住户使用,而且经常有人到楼顶去“看风景”,或许是因为他们认为那里空气好。
在阴沉的夜色中我和雨兰来到五号公寓。我一路上强迫着自己不去看花圈。刚踏入楼内,我就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没有恐惧,只有哀伤,一股很深的哀伤,弥漫在空气中,让原本冰冷的空气想得有些沉重。在进入电梯前,我看见一层的两个住户的防盗门上,各有一枝黑缎带玫瑰。
厚重的电梯门缓缓合上,我和雨兰安静的看着金属门上反射出的彼此的影像。
“哥,你刚才有没有觉得气氛不对?”雨兰小声问我。
“感觉到一种哀伤,很悲凉。”
“是啊,”她停了一下,“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什么……”
我还没说完,耳边就又一次回荡起那个声音。那个轻盈的女声,唱着另一首歌。
“Wishing I could hear your voice again…knowing that I never would…Dreaming of you won`t help me to do, all that you dreamed I could.”
“《Wishing you were somehow here again》”雨兰轻声说。
“什么?”
“依旧是《歌剧院的幽灵》里的唱段。”她看着我,“这声音……”
“很哀怨?”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雨兰点点头。我看看电梯内的电子面板,歌声开始时,电梯到达了三楼。
随着楼层不断上升,歌声渐渐消失了。
来到楼顶时,天空开始起风。我打开手电,在电梯周围找了找,没有黑缎带玫瑰的痕迹,没有女人的痕迹,什么都没有。
“你确定那个黑缎带玫瑰会在这里?”
雨兰一边问我,一边用手捋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长发。
“她曾出现在这里,至少应该会留下什么痕迹吧。”
我烦躁的在四周搜索着,心中的那个膨胀了很久的希望气球在一点点瘪下去。我的判断错了?还是对手太过于谨慎?为什么?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连一点点她曾出现过的痕迹都没有?哪怕是一片花瓣也好。
“喂,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我和雨兰吓了一跳。一位中年女人坐电梯上到楼顶,正好撞见我和雨兰在这里做些在她看来有些鬼鬼祟祟的事,从她的眼神来看,也许把我们当成小偷之类的人了吧。我有点不知所措,雨兰倒是很镇定,笑着迎了上去。
“阿姨,你有没有看见一只猫啊?我家猫丢了。”她撒了一个在我看来很蹩脚的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