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个男孩是,那个女孩只是个意外。”
“你说什么?怎么会是我?”我对戴叶的回答感到意外。我?怎么会是我?
黑衣男子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嘴唇上,示意我安静。我不禁咒骂了一句,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既然那个女孩不是,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是意外,她应该虚弱到下不了床的。您说过她会经历我所经历的痛苦,那种火焰的炽热,只是她不止是烧毁半边脸,而是把自己的脑子烧干。”
“她的意志也很强。”男子饶有兴趣的看看雨兰。
雨兰抓着我的手臂的力道加大了,我能感觉到她在颤抖,她的身体像是在燃烧。我想安慰她,但依旧发不出声音,只好紧紧的搂着她。
“你知道我只需要一个人,现在却有两个候选人。你的任务似乎并没有完成。”男人的声音冷淡了许多。
“那个女孩熬不过零点,她生命的蜡烛即将熄灭在夜风中。那个男孩将是唯一的幸存者。”戴叶慌张的解释。
男子笑了一下,冷漠的笑容在寒冷的深夜里绽放在他的嘴角。
“我没有责备你,你尽力了。接下来轮到我了,你回去吧。”
戴叶迟疑了一下,再一次鞠躬,退回到了浓雾的深处。
“这个女人办事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男子无奈的说,“好了,你想说什么?”他指了指我,我的喉咙流过一股暖流。
“为什么是我?”我咬着牙问。
“她没告诉你吗?”男子叹了口气,“真是麻烦,我讨厌解释这些东西。”
“她说了,什么寻找合适的人选,传承生命。”
男子嘲笑般的哼了一声。
“你也相信这种无聊的假话?”
“假话?”
“如果我告诉你这个世界已经无药可救了,你会认同吗?”
“也许因为有你这样的东西存在世界才越发无药可救。”雨兰愤怒的说。
“节省你的精力,我的小姐。你快死了。”男子平淡的说。
“你对她做了什么?”
“一点点小伎俩,让她的身体从内部燃烧。”
“你这样做会杀了她的。”
“你觉得我在乎么?”
冰冷的语气在飞雪中回荡。雨兰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呼吸声越发急促。我搂着她,雨兰在我的怀中不住的颤抖。
“你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
“有人说我是天使,有人说我是死神。说实话我觉得这两种称呼对我而言都合适,不过我更喜欢后一种称呼。至于我想干什么,我觉得没必要告诉你。戴叶说她是在为我做筛选,其实只是我这样告诉她而已,她并不知道真相。像她这样的没脑子的工具现在可不好找。”
“这场瘟疫是你发起的,对吗?”
“我只是坐在舒服的椅子上看这场表演的观众而已。瘟疫这种小事情我觉得没必要亲自动手。”
男子看了看我,轻蔑的一笑。
“算了,你我这样子兜圈子未免太浪费时间了,你只不过是想知道这场瘟疫是谁发起的,原因是什么,怎么样结束。戴叶刚才给你了一个你可以接受的答案,但不幸的是很快又被我推翻了,以至于你现在不知道该相信什么,没错吧。”
我默不作声,因为他说的完全正确。我现在确实无法理清楚自己的思路,不知道该相信谁。
“事实上,你要的答案很简单。这场瘟疫是我发起的,没有任何原因,可以在任何我喜欢的时间结束,比如现在。”男子打了一个响指,浓雾轻微震动了一下,发出一股低沉的声响。“怎么样,很简单吧。”
“为什么没有原因?你不知道这场瘟疫毁掉了多少生命吗?”
“你还真是喜欢问为什么。关于《圣经》你知道大概内容对吧?有没有听过这一段。”
男子清了清嗓子,背诵起一段《圣经》中的文字。
“我看见羔羊揭开七印中第一印的时候,就听见四活物中的一个活物,声音如雷,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白马,骑在马上的拿着弓。并有冠冕赐给他。他便出来,胜了又要胜。
揭开第二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二个活物说,你来。就另有一匹马出来,是红的。有权柄给了那骑马的,可以从地上夺去太平,使人彼此相杀。又有一把大刀赐给他。
揭开第三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三个活物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黑马。骑在马上的手里拿着天平。我听见在四活物中,似乎有声音说,一钱银子买一升麦子,一钱银子买三升大麦。油和酒不可糟蹋。
揭开第四印的时候,我听见第四个活物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绿色的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作死。阴府也随着他。有权柄赐给他们,可以用刀剑,饥荒,瘟疫,野兽,杀害地上四分之一的人 。”
“天启四骑士。”雨兰在我耳边低语。
“没错,天启四骑士,分别代表了战争,饥荒,瘟疫和死亡。在世界终结之时给你们带来毁灭,结束你们的生命。”
“世界还没有终结,你没有权利现在就执行审判。”雨兰说道。
“那是你们的问题,在我看来,这个世界离终结已经越来越近了。看看你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吧,到处都是我们的影子,你们的世界比所多玛和蛾摩拉好不到哪里去,却还要自欺欺人的说什么天下太平。是时候让你们清醒一下了,教导你们什么是谦卑,好让你们这些自大惯了的生物多活一阵子。”
雨兰沉默了,并不是因为无法反驳眼前的男子,而是身体上的痛苦让她难以开口。时间离零点越来越近,雨兰的意识渐渐模糊,慢慢滑出我的臂弯,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我抱起她沉重而又滚烫的身体,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但她只是紧闭双眼,急促的呼吸,似乎放弃了坚持,无助的等待骑士对她的审判。
“放弃吧,她终究会离去,就像世界终究会灭亡一样,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一身黑衣的“骑士”走到我身边平和的说。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你这该死的瘟疫。”
“瘟疫?你认为我是瘟疫?看着我,看看我到底是谁?”
我抬起头,愤怒的目光刺向男子的双眼,却在他的面具前灰飞烟灭。在黑色面具的背后,一双深邃的眼窝中闪动着绿色的光芒。他的名字叫死。
“像是系在娇艳的玫瑰花柄上的黑色缎带一样,优雅而又诡异。”“骑士”伸手拿起戴叶插在我胸前的黑缎带玫瑰,轻轻的嗅了一下,“这就是我,象征着这个世上最恐怖的字眼。”
“骑士”将玫瑰倒举在空中,缓缓的旋转。
“和你的妹妹说再见吧,她能听见。”
我猛地扑向他,然而身体却朝着反方向倾斜,摔在已经铺上一层白雪的瓷砖上。
“真是顽固,你还是在那里看着好了。”
旋转的玫瑰在空中画着血红色的轨迹,烙印在夜色中,如同是在漆黑的幕布上勾勒出的线条,线条缓缓垂下,像是蛇一般的逼近在白雪的簇拥中沉睡不醒的雨兰。
“放下你手上的东西!”
两个声音同时回荡在浓雾中。我诧异的回过头,在另一个声音的传来的方位,方蕊举着枪对准“骑士”,步步逼近。
“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
女警官的声音震动了垂下的线条。“骑士”看看手中的玫瑰,翻转花心,对准突然出现的女人。
一声爆裂。
枪口飘过一缕青烟,轻微的火药味渗进空气中。
“骑士”定定的站着,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于自己对峙的警察。
枪从方蕊的手中掉落。女警官的身体软绵绵的倒在雪中。
“还真是麻烦。”
“骑士”叹了口气。
“你做了什么?!”我的声音在颤抖。
“那个女人还没死。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办,不能太着急。”
他重新把玫瑰摆回原来的位置,继续画着血红色的轨迹。
“但有件事你似乎应该放到首位去做,而且就是现在。”一个熟悉的女声说道,“解释一下你之前说的每一句话。”
“骑士”平静的表情闪过一丝厌恶。他微侧过头,盯着从雾中显现出来的身影。
“你为什么没有回去?”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恼火。
“我只是想听你的福音,但听到的却是真相。”
戴叶平和的半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嘴角在抽动。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让我做出这种事情。我以为我为你散播瘟疫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为了找到传承这一切的人选。而事实上,我做的是杀戮,瘟疫不只对堕落的人有影响,同样会毁灭善良的人。你怎么能用谎言指使我去残害生灵?!”
“散播瘟疫是不会拯救这个世界的,傻子。你从一开始就是在完成我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