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这来得不是时候的门铃声,差点将张安延医生吓死。
他将那个古怪小零件小心翼翼放在桌上,走到玄关,将门打开一条缝。
「你是?」张安延医生打量着门外的男人。
这胖胖呆呆的男人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牛皮纸袋。
有点眼熟啊他。
「我是舒可上班地方的老板。」那胖男人点点头。
今天晚上开车到舒可上班的通讯行接她一起吃晚饭时,的确在门外见过这个人站在柜台后。这个胖子当时全副武装……全身上下都戴着手机的模样,还让他大笑了三声。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张安廷医生将门缝又推开了一点点,好让对方看清楚他的睑。
「我想请你不要再纠缠舒可了。」通讯行老板严肃地说。
在说什么东西啊?
张安廷医生有点生气地打开门。
那一瞬间,他的脑袋里突然浮现出老鼠王的脸。
『爲什麽这个人会知道你住这里呢?连舒可也没来过啊。」
脑海里虚构出来的老鼠王,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通讯行老板手中的苹果落下。
刚刚还拿着苹果的手伸进牛皮纸袋,拿出让张安廷医生一点都不意外的东西。
张安廷医生只有一句话想说!
「原来,你就是第三种人。」
十八
嘟……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有简讯。
梅芳迷迷糊糊伸手捞了手机一看,竟然又是舒可转寄过来的厄运连锁信。
「不是吃了安眠药了吗?怎么这么晚了还在传这种东西?」梅芳嫌恶地说。
一股无名火起,梅芳穿上毛茸茸的拖鞋,用兴师问罪的气势推开门。
只见昏暗的客厅里,舒可坐在电视机前,手里拿着手机猛傅简讯。
所幸这次电视机并没有出现怪恐怖的黑白马赛克画面,而是新闻台里两组总统候选人沿街扫票的热烈场面,车水马龙的,瓦斯汽笛声跟鞭炮声此起彼落。
话说,过了十二点就是总统大选前的最后一天,这两组一定要当上总统、否则绝对不会快乐的候选人,无不把握最后冲票的机会,亲上街头跟选民搏感情。
「王舒可,妳到底睡不睡觉?」梅芳气冲冲站在舒可面前。
舒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王舒可,妳不要太超过了!」梅芳一把抓起舒可视之如性命的手机。
「……」
舒可还是头都不抬一下,拇指却还在空无一物的食指上按来按去。
这个故意的举动让梅芳太生气了,她几乎气得要将舒可的手机摔在地上。
这时,梅芳背后的电视新闻,将她的注意力整个拉走。
「现在记者为您紧急插播一则报到。」
「半个小时前,位于和平东路一户电梯公寓里,有许多住户听到连续三声枪响,警方接获报案后赶到现场,才发现这是一起杀人命案。」
「一名男子涉嫌持枪杀害住在五楼一名单身住户,动机不明,警方已经将涉案的男子逮捕。据了解,遭到杀害的单身住户是一个年约三十岁的男子,现任职于公立医院担任精神科医师的职务,平日与邻居相当友好。男子身中三枪,当场不治死亡,邻居纷纷表示难以置信,都说医师作息正常,并没有听他说过跟谁结怨。」
「究竟这位医生与开枪杀人的男子有何过节,警方表示,还要深入调查。」
梅芳瞪大眼睛。
新闻画面中遭到逮捕的开枪男子,依稀就是舒可上班的通讯行老板。
「舒可,妳看!那是不是权老大?」梅芳诧异不已。
舒可没反应。
梅芳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舒可面无表情,早陷入了梦游状态。
「原来是这样。」梅芳皱眉。
此时,梅芳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枪与玫瑰」的咆哮声铃响。
突如其来的震动触感吓了梅芳一跳,一看萤幕显示。
不明的来电者。
好吵,梅芳反射性地将手机按掉,反正很晚了。
没想到一按掉,不到三秒,手机又震动起来,梅芳又立刻按掉。
又震动,梅芳又闪电按掉。
「没礼貌。」梅芳嘀咕。
这一按掉,从舒可的房间里居然冲出一大堆震动声跟各式各样的手机铃声!
梅芳吓得大叫一声,手上的手机脱手摔落。
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一大袋舒可用过的手机同时铃响。
有周杰伦的「双截棍」,蔡依林的「看我七十二变」,SHE的「十面埋伏」,蔡琴的「被遗忘的时光」,梁静茹的「勇气」,阿杜的「他一定很爱妳」,FIR的「我们的爱」……十几首流行歌曲一下子暴冲出来。
梅芳听见那一大串混杂吵闹的铃声,有说不出的害怕。
啪!
电视新闻台突然切换到没有讯号的怪频道,又是沙沙沙沙沙沙……
黑白马赛克的无画面。
「舒可!」
梅芳大叫,身体因过度恐惧像触电般跳了起来,全身都麻了起来。
鱼缸里的小鱼瞬间焦躁地回旋快游,忽地跳出了水面,摔到鱼缸外。
微波炉莫名其妙自己启动,鹅黄色的灯亮,发出嗡嗡嗡的运转声。
舒可依旧是面无表情,目不转睛看着电视里的无画面。
「舒可,妳快醒来,我很害怕!」
这一切太恐怖,梅芳顾不了梦游的禁忌,用力摇晃舒可。
只见舒可默默拿起客厅里的从没响过的室内电话,放在耳朵旁。
舒可不住地点头,点头,点头。
那模样看得梅芳心里直发毛。
一直紧抓着舒可肩膀的梅芳发狂地夺下舒可手中的电话,抢过来听。
电话那头充满了咿咿哑哑无意义、不成语言系统的怪声。
梅芳竭斯底里大叫一声,用力将室内电话挂掉,一把将电话线扯下。
舒可推开梅芳,自己站了起来。
电视画面消失,变成一片黑。
屋子里各式各样的、混乱至极的手机铃声同时哑了。
「……」梅芳呆呆地看着舒可,看着她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
半分钟后,舒可走出房间时已经穿好外套,手里拿着那一大袋手机里的其中一支。
「妳要去哪里?舒可,拜托妳醒醒好不好?」
梅芳眼睁睁看着舒可穿鞋子,却不知怎地不敢阻止她。
舒可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下楼。
怎么办?
怎么办?
虽然不明白,完全不能理解,但绝对不能放着她不管!
梅芳别无选择,只能迅速地穿好鞋,随便套上一件外套冲下楼。
街上舒可慢慢行走的背影还没远去,梅芳充满恐惧地在后面跟着。
十九
再过几分钟,天就要亮了。
这个时候最冷了,梅芳挨坐在舒可旁边哆嗦着。
她跟着无意识的舒可坐在这个公车站牌下的长椅,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
这个巨大的城市在即将天亮的时分?呈现巨大的苍茫空旷感。
推着拾荒车的老天慢慢在路边蜗步着。
有气无力的计程车寂寞地找不存在的客人。
睡在百货公司骑楼下的流浪汉。
放肆在大马路中间啄啄停停的小麻雀。
这段期间梅芳不断拨打张安廷医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