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凤鸣亲自到王大拿家定了棺材。
王大拿迎了出来,给毕凤鸣介绍了几款,毕凤鸣都摇头。
“毕师父,这可是我们店最便宜的了。”王大拿亦步亦趋的跟着毕凤鸣,说。
“这都太薄了。”毕凤鸣说。
王大拿谦卑的笑着说:“是是是,要不怎么便宜呢?”
毕凤鸣忽然回过头来,盯着王大拿看,说:“这薄棺材里躺着,会舒服吗?”
王大拿笑着说:“因为您是给郑中友办丧事,所以我才向您推荐这个,如果是您的至亲至友,我这儿还有更好的。”
毕凤鸣点了点头,说:“就看最好的。”
王大拿拍着一款最厚实的,说:“您看这个,这可是最好的料,最好的漆。”
毕凤鸣仔细的摸了摸,敲了敲,点了点头,说:“行,就这个,多少钱?”
王大拿诚惶诚恐似的说:“您是做善事,就不要钱了,就当小铺也沾光做做好事。”
毕凤鸣就说:“你和郑中友有旧吗?”
王大拿忙摇头说:“我们没有交情,连交往都没有。”
毕凤鸣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这棺材钱我就得给你了,我不能让死人白白欠你这个人情——多少钱?”
王大拿说:“市价五百。”
毕凤鸣说:“这个你就别赚钱了,成本价多少?”
王大拿一时不知所措,半晌又说:“两百就行了。”
毕凤鸣笑了,就说:“我给你四百,马上叫人送到我家院子里来。”
王大拿感激的应道:“好的好的,我再给郑中友送一件寿衣,街坊之间,也该表达个心意。”
毕凤鸣拍了拍王大拿的肩,说:“好的。”
全镇的人几乎都来参加郑中友的丧事了,席面摆满了整条街。毕凤鸣还让自己的儿子和郑中友的女儿一起为郑中友带孝。郑中友可能一辈子也没想到,自己一辈子庸碌,死了居然能风光大葬。虽然这些人许多都是冲着毕凤鸣来的,但郑中友死了也真的可以无憾了。
灵堂就设在毕家院子里,虽然郑中友没有什么亲人,却一直添着烛,续着香,乡亲们感念郑中友可怜,也纷纷给他烧些纸钱。锣鼓一直锵锵的打着,毕凤鸣就在灵前迎来送往。镇上的大员们也纷纷前来吊唁。到傍晚的时候,有人就来告诉毕凤鸣,甘所长也来了。
毕凤鸣听到这消息,脸上就浮起了冷笑。而甘所长就已经到了灵前,冲他不住的拱手,说:“毕老弟,误会了,误会了。我今天是专程来道歉的!”
毕凤鸣笑着说:“今天不是我毕凤鸣来做什么事,今天是给郑中友办丧事。郑中友的灵位就在你面前,甘所长既然来了,就向他磕仨响头,求他原谅吧!”
甘所长刚才还笑着的脸陡然凝住了,说:“毕老弟,你,你不要做得太绝!”
马桂香见状忙过来笑着对甘所长说:“甘所长别和他一般见识,快过来喝茶。”
毕凤鸣却不理他媳妇这一套,铁青着脸,愤愤的说:“让他滚!”
甘所长脸上成了猪肝色,食指在空中不住的颤,气咻咻的说:“好,我走,我走。”就着转身向外走去,走到快到门口了,听到人们仿佛在议论自己,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找回面子,于是回过头来,愤愤的说:“毕凤鸣,你给我记着,你以后小心点!”
甘所长本想说了这话就走,没想到毕凤鸣竟然大步流星的走了上来,天神般截在他面前,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甘所长完全失了锐气,说:“没说什么,没说什么。”毕凤鸣于是冷笑着让出一条道来,任由对方灰头土脸的离去。
十一
葬了郑中友以后,毕凤鸣又开始做生意了。这一次他的包子铺的生意更加火爆,人们都说,郑中友吃了包子就可以死而无憾,这包子该有多好吃,这毕凤鸣该有多侠义。慢慢的,甚至连县城的人都过河来吃他的包子了。
陈寿辉也开始来吃毕凤鸣的包子了,不过他更多的是想借机来看马桂香。
而这事儿对攀世芳的影响却相当负面。首先,甘所长和她划清界线,不再往来了。她的生活就同时失去了两个重要的依靠。虽然她发挥她泼妇的特长骂了几通街,让全镇的人都心知肚明了她与甘所长那点儿事,甘所长依然没有改变一点态度,反而派出所有一个生得像阎罗王的警员来恫吓她,再乱说就把你给做了,她从此不但收敛,而且胆小得出奇了。在这四面楚歌,重重围定的情况下,攀世芳不得以无师自通的找到了一种营生。她在镇里找了家背街的铺面,门前用门帘一遮,就干起了不要本钱的生意了。
对于陈寿辉和甘所长这两位官场中的角色,却是悲喜两重天。陈寿辉的政治智慧不但赢得了民望,而且得到了书记的极力赞赏,而甘所长却既失了民心,又被同僚们暗地里笑话,并且被顶头上司指着鼻梁训斥了一通。好在陈寿宜及时的给了他安慰。
陈寿宜是在毕凤鸣被释放后的第三天回来的。他听到这事儿的前后经过后也很失望,甚至于有些失意,于是就去找甘所长喝酒。两个失意的人很快就走到了一起,到镇里的聚贤酒楼包了个雅室。
“老甘,没关系,只要他小子还在咱贤达镇住,你还怕逮不着他的小尾巴。”饮了三杯酒,陈寿宜就满面红光了,打着酒嗝就说。
甘所长一只手抓着杯,一只手握住烟,目光就望着袅袅升腾的云雾,明显的有些忧郁,说:“兄弟,说句话不怕你笑话,我他妈真不想在这儿干了,随便换个地方,我这所长也好干一些。这毕凤鸣,太他妈是个灾星!”狠狠吸了几个烟,咬着牙又说道:“灾星!”
陈寿宜也往空杯里斟了酒,说:“就算要挪窝,也得是他毕凤鸣挪窝。你是ZF的人,谁敢动你?他毕凤鸣是个什么东西!他压根就不是咱贤达镇的人,从哪儿来就滚哪里去!要不,就充军,流放到宁古塔去!”
甘所长也狠狠的说:“是啊,把他刺配宁古塔!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妈的,什么玩意!”
陈寿宜和甘所长碰了杯,又说:“你说这马桂香什么眼光,找这么一个货色。马桂香那姿色,怎么能找这么一个东西呢!”
甘所长也赞同的点头,说:“是啊,你别看马桂香快三十了,就还像小姑娘似的,那皮肤,那姿色。”说到这儿,两个男人都啧啧的品着酒,陷入了短暂的遐思了。
两个男人经过一通饕餮,相互得了安慰,而且心中竟生起莫名的蛊惑,都不由有些飘飘然了。而甘所长忘了带他的坐驾来,陈寿宜的豪华坐骑也正在修理当中,所以只能由陈寿宜用摩托载回去。或许是福兮祸之所伏吧,因为其时已天黑,二人也酒醉,没看清因为市政建设在公路上挖了个壕沟,摩托车刚开不久就翻覆了。两个人的脑袋都不约而同的扎在暴露的钢筋上。不得不在深夜的时候挂急诊住进了镇医院。那结果是陈寿宜缝了八针,额头破相;甘所长缝了十针,脸上破相。
然而也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在住院期间甘所长又勾搭上了镇医院的一个年轻漂亮的护士,使他完全忘记了破相的苦楚,他硬在医院多住了两天。
陈寿宜和甘所长的感情经过同仇敌忾和同病相怜两个阶段,更加是有点同甘共苦的意味了。
陈寿辉在毕凤鸣重新开业的当天就去吃包子了。吃包子的人很多,很多人都向他打招呼:“陈镇长也来吃包子了?”“陈镇长也喜欢吃包子?”
陈寿辉和蔼可亲的答应着,目光却在包子铺里搜寻着马桂香的身影。果然,马桂香很快走了过来,笑脸如花的向他点头,弯腰,笑,说:“陈镇长,您来了?您坐!凤鸣的事儿,真是感谢您了!您看我这忙的,真是对不住!等一得空,我就带凤鸣去您办公室,好好感谢您!”
陈寿辉也还以点头,弯腰,一直笑着,说:“马家妹子你就哪里话,我们都是一个镇的不是。从小一起长大还说这些见外的话。没帮上什么忙,没帮上什么忙。”
不一会儿,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