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厕所间里,仅有一盏挂在水池镜子上的暖色黄灯,水池打扫得很干净,没有多少水迹,厕所里,有四个内间,我随手打开了从左数的第二个,刚刚要脱裤子蹲下,发现隔壁一声轻微的响声,不知道是什么动静,我心里咚地敲了一声,慢慢蹲了下去,侧着头看着我右边的厕所间,因为脚底没有隔板,所以我只要低下点头,就能看到隔壁间究竟有没有人。
小心地探了探头,如我所料,隔壁没有人,同样,厕所的蹲坑边,连一个脚印都没有,其实鬼故事里,都是这么讲的,明明听见有动静,他愣是见不到一个鬼影!我恨透这种情节了!
又是正想脱裤子,刚解开一个扣,在厕所蹲坑前面的下水眼里,慢慢涌出来好多的水,呃,或许该称之为是血……
呃,可恶心死我了,在厕所里的血,除了经血,我想不出别的血来了……
难产大出血也没这么多啊,默默地想着,当作没看见,默默地脱下裤子,我开始方便,不顾及在厕所坑里,要涌出来的经血,我依旧在添油加醋着……
眼看那些血水要涌上来了,提上裤子,我惟恐弄脏自己洁白的旅游,赶忙跳到了一边,拉门就想冲出去,可是,怪事又发生了,拉了一下,没拉开,我的手心开始冒汗,难道是……想象着那些肮脏夹杂着我的“油醋”的经血侵透过我的旅游鞋时,我的喉咙就一阵翻腾。
情急之下,我一脚踹了过去,意外的是,这一踹,门开了,可是,我可惨了,一个劈叉,横在地上,愣了半晌,我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我怎么忘了,厕所门应该是推开的。
哎哟我的妈呀,可疼死我了……
捂着盆骨和裤裆,我又锲而不舍地爬了起来,冲到水池边去洗手,打开水龙头,好狗血的剧情又来了,这次的水又换成了血,好吧,我承认,咱国家的人再多,这血也不能像自来水似的,哗哗地流吧……
想起师傅曾经说过,这种情况下,多半是幻觉作祟,是那些脏东西干扰了你的视神经,使你可以看见那些幻觉,产生恐惧,例如些绝对是水,但在我看起来,就是血的水……(好别口)
咬咬牙,我把手伸了过去,用“血”冲洗着手,但似乎效果不好,越洗越粘啊。
咒骂啊咒骂,如果我有道术,还让你牵着鼻子走?
哼哼着小曲,我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呼了口气,没什么东西,只有水龙头里溅在我脸上看似是血,其实是水的痕迹,虽然很狰狞,很不美观,但一想到只有我自己能看到,也就释然了,正想关水龙头,突然,瞄到一白色的东西在我的腿上,我盯着镜子仔细一瞧,一只苍白的小手,紧紧抓着我的右裤腿,印出一圈的暗色水渍……
许是以前活太嚣张了,胆子也养肥了,我想,这抓一下,就抓一下吧,恩,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我似乎忘了,现在的性格与实力是成反比的……
以为是幻觉,闭上眼睛,再看镜子里,那只白色的小手仍旧即紧抓着我的裤子,默默地看了半晌,我意外的没有出声,而是把手上的水迹往衣服上噌了噌,怕嗓子发哑,恩哼的清咳了两声,轻吁了口气,气灌山河……
“范建——”
门外顿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地动静,有水桶倒地的声音,拖把倒下的声音,不明物体撞在门上的声音……
门上有轻微的响声,然后是拧把手的声音,我看着门上把手上下划着,就是打不开门,觉得右腿在慢慢僵硬,我艰难地迈步,打算蹭到门边,谁知,我刚欲把手伸出去放在把手上,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手,先一步覆盖住门把手,险些碰到那只手,我大叫一声,与此同时,门猛地被人撞开了,我瞪大眼睛,看着那扇门直朝我的脸呼来……
“唔……”
“毕韵!”范建踏进来,焦急加担忧地叫着我的名字,我捂着鼻子,感觉鼻子里热乎乎的往外涌着不明的液体,吐字不清地呻吟着叫他,范建把目光定在了我的脸上,眼神一时复杂万分,闪过许多感情,愣愣地看着我。
我忍着疼抬起眼来,意外地范建的眼眶红了,眼角闪过一抹晶莹,他哑着嗓子,发出不规则的音调,没想到这个小子还挺关心我的,看他快要哭了,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他好了。
刚伸出手去想让他搭我一把手,谁知道,范建失去焦距的目光慢慢聚拢,惊险万分地看着我伸过来的手,尖叫着掉头就跑。
我愣在原地,隐约还听见外面传来两个字,“鬼呀——”
许久过后,我才明白,这个贱男是真的跑了……
低头看了一眼,右裤上只有一个小小的暗色手印,再无其他的东西了,厕所里的液体也慢慢溢了出来,顺着台阶,慢慢地流到了我这边,我的脚顿时抽搐了一下,抹了把鼻血拉开门就跑出了厕所。
走廊的两端仍旧黑洞洞的,范建会不会已经回一楼大厅了?虽然这么想,但我还是叫了两声范建的名字,意料之中的事,没有人回答,过长的走廊里只有我的声音在回荡,哦,不,还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分不清是谁的声音,总之,不会是人的。
往左走,越往前走,越看见了亮光,是大厅的亮光,我快步跑过去,可是越跑越不对劲,大厅里,静得可怕,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的任何声音,甚至,我只听到天棚的风扇乎乎地转着的声音,以及日光灯因为年久而发出的嗡嗡声。
“喂!”我手扶着拉门,眼睛扫过整个大厅,“人呢……”
偌大的大厅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不时有风扇中吹来的小风吹起我的头发丝,日光灯明晃晃的,我眯起了眼睛,四处散落的垫子是他们曾经坐过的,可是,不可能人都走了啊?他们还能去哪呢?
桌子上放着一盒精装的香烟,我拿出一根来,发现这盒香烟的牌子就是那个哥哥抽的牌子,连烟都没有拿走,说明是走得匆忙,还是故意留下的?
想了想,我决定把烟盒带走,这盒烟的样子,应该不会太便宜,揣进兜里后,一种做贼快感,油然而生,如果我不是阴阳师的话,说不定,我就会考虑干这么有前途的职业了。
日光灯忽然闪了闪,转动着的风扇摇摇欲坠,我仰头咽了口吐沫,快速撤离。
当我再次跑进走廊的时候,清楚地听到大厅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后头看见,日光灯猛然破碎,风扇像是血滴子一样,削了下来,砍在了桌子上,深深没入其中……
看到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幕,我把手放到了脖子上,觉得,这脑袋与我的身份面临着一场生死离别的重大考验,想要我的小命,也并非什么难事。
懊恼啊懊恼……
不得不说,现在剩下我一个人了,让我绕着整层楼来回的跑,还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二楼有断腿的尸首,三楼有上吊的女店主,现在想想,只有一楼还比较干净些,希望所有人都能有我这么想,都在一楼的某一处聚堆,不过,我可不希望,是一堆尸体……
“滴答……滴答……滴答答……答答答……哦耶……”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音乐彩铃从我的口袋中传出,并且非常应景,如果不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说不定,我自己都会以为我在拍鬼片,而片场就是这座温泉会馆。
掏出手机,上面的信号只有一格,而手机的彩屏上显示着一个号码,号码上面有一个名字——范建。
这个手机号码是我们在做火车的时候交换的,本以为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是没有任何的信号的,可谁想得到,他居然打得过来,我赶紧按下通话键,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你跑哪里去了?大厅里的人怎么都不见了?你个贱男,别让我看到,否则见你一次,打一次!”
等我骂完,电话里断断续续地传来一些声音,不是他说的断断续续,而是手机的信号时有时无,“毕……快……跑……小……心……人……”然后,是一阵冰冷的嘟嘟声……
我的手心不住地冒汗,难道他真的遭遇危险了,没有再按下拨通键,因为一般情况下,再打过去通常回关机,我太了解这种剧情了,了解到,看一般的鬼片,都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小心人?人什么?是任,还是人,或者是仁?
希望他不是大舌头……
朝前再走一个拐弯,就是温泉浴池了,会不会有人在那里呢?升起这个念头时,我还讪笑呢,谁会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泡温泉呢。
“呵呵……嘻嘻……嘻嘻……哦呵呵……”
“哈哈哈……嘻嘻嘻嘻……”
嬉笑声?我顿了顿,开始狐疑起来,难道在温泉浴池里,真的有人吗?
双手迫不及待地放在了拉门的门把上,刚欲拉开,笑声嘎然而止,只留下一片的死寂,我浑身一颤,手僵硬住了。